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哐当。
格雷船长被我丢在床边。
我趴在洁白的床单上,两只小手伸在前方,慌慌张张地挥动着,然后僵在半空。
我想掀开床单确认伤势,想探一探她的呼吸,想抱抱她,摸一摸她的脸...可踌躇半晌,最终我却什么也没敢做,我不知道她伤的怎么样。
我想听她骂我:你真蠢,这次差点就死了。
可是维多利亚紧紧闭着眼睛,她不理我。
她看起来...好虚弱啊...
我不知所措。
“当时的情况,身边同时有三人出剑...”
雷克特似乎走到了我的身旁。他的话传到耳边模模糊糊的,恍若梦里的声音。
“...两剑刺向胸口...女王陛下躲过了一剑,另一剑被护心镜挡住...背后还有一个人...伤口其实非常的浅,可剑上被涂了毒...袭击太突然...我当时被派去执行另一项任务,我...”
我伸着脖子凑近维多利亚的脸,听她的呼吸时而急促,时而衰弱,胸口微微起伏着,随后停下来...两秒之后又开始起伏。
但就是那么一瞬间,我以为她死了。
手脚迅速变得冰凉。
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。
幸好,她还活着...
我找到她了...
现在该怎么办...
嗡嗡嗡...
脑袋里乱作一团。
我拍了拍脸蛋,晃着头让自己强打起精神来。
“她...伤在哪?”
“腰侧...伤口已经处理过了,问题在毒...王立学院的医册里都没有记载过这种毒,这不是西洲的东西,我们想尽一切办法...可还是...”
“只是毒而已...”
我打断了雷克特的话。
“只是中毒...你们,这么多人...没有办法!?”
我忍不住回过头,眼神恶狠狠地盯着雷克特:“你是!坎里之剑!王国的、守护者!”
手在哆嗦。
嗓子有些沙哑,喊出来的话不怎么动听,似乎都破音了。
但我还是将目光扫视过房间里所有的人。
“可现在,为什么!你们的、女王!她躺下了!而你们,都站着!”
“说啊!为什么!”
气势汹汹的指责,少女软糯的声线,此刻如同咆哮般吼出的话,让整个房间变的安静异常,没人说话,甚至没人看我的眼睛。
尽管在他们之中的一些人眼里,我或许只是处在一个“晚辈”的位置。
即使如此,他们也不知道要说什么。
坎里之剑不会找借口。
而我...
也只是发泄心中积郁的情绪而已。
他们能够明白这一点,所以选择闭嘴。
因为现在...说什么都没用。
怎么回事,为什么会变成这样...类似的问题,追究或者思考,都没什么用。
我喘了会儿粗气,感觉心态稍微稳定之后,脑瓜逐渐冷静下来。
先救人...
其他的过后再说。
于是我抬起头,问雷克特:“谁能解毒?”
他立刻回答:“不是谁,是神迹...或许可以。”
神迹可以?那...
“为什么,不去教堂、求助?”
“通往教堂的几条街已经被叛军堵死了。我们冲了好几次,死了很多人...”
所以神迹是真有可能救她的。
不然那些人不会死守...
我恍然大悟。
难怪...
难怪铁甲卫不让我们进城。
他们是怕我或者玛格丽特知道了这件事,会过来救女王陛下啊。
“咯咯...”
不知怎么的,我好像在笑。
真后悔啊...
我特别后悔,为什么当时没杀他们。
我应该杀了他们的...
我应该把那些人都杀死。
“当务之急,我们要想办法通知圣女大人,让她...”
“我去吧。”
我再次望一眼那张熟睡的容颜,然后缓缓站起身,掀开床单,拦腰轻轻将维多利亚抱起来。
“我带她,去见玛格丽特。”
好轻啊...
比格雷船长要轻上好多...头发也好顺,滑过胳膊软软的,有点痒她在皱眉了...
维多利亚,你很难受吗?
别怕,我回来了...
“你别冲动!”
我转过身,看到雷克特紧皱着眉头,挡在我面前。
“王宫已经被围起来了,外面全是敌人,你就这么抱着陛下出去,一但被发现,他们将会不计一切代价进攻...即使你是教宗骑士,也挡不住那么多人的,这太冒险了,还是把圣女大人请来——”
我深吸一口气,直视雷克特的眼睛。
“你看到、我怎么来的?”
“呃...”
雷克特有些迟疑。他嘴巴半张着,右手在身前挥了挥,似乎想指我却犹犹豫豫。
“你...”
“那个火焰...”
“我可以飞。”
说完这句话,我从他身边绕过去,快步走向房间外的小露台。
“队长...”
有人似乎想说些什么。
我没有回头,没理会任何人,抱着维多利亚快步向前走,身后没有追来的脚步声。
“那火焰...是什么力量...”
待我站到露台的时候,雷克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。
没有直面过深渊的他,显然认不出来那是混沌之力。
“镰刀,先放这里。”
既然雷克特认不出来,我当然也没要和他解释。
反正...
很快他们就都会知道了吧。
“我走了。”
“...感激不尽。需要我们做些...”
“不用。”
下一刻,黑色的火焰自后背燃起。
和以往不同。这一次,黑焰并没有缠上我的身体。熊熊烈火闪着刺目的白光,卷着黑色的烟雾,自肩胛骨两侧偏下的位置张开,如蛇一般扭曲着,吞吐着火舌迅速向两侧的空间延伸、展开,形成一对近两米宽的黑焰双翅。
“呼——”
我长舒一口气,抬头望向天空。
晓光破云,碧空如洗。
漫长的黑夜早已褪去。
这一瞬间,我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,随着舒展而开的双翼,随着曦光破开的云层,“咔嚓”一声碎掉了。
我一直都在竭力克制自己。
因为拥有可怕的力量,因为被人类恐惧,所以努力的、努力的想要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。
玛格丽特说,教宗骑士不能这样,不能那样。
好,我听她的。
她说教会内部斗争很复杂,尼禄主教非常强大,让我不要去追他。我很重要,不能出任何意外。
好,我听她的。
她不让我对城外那些人动手。因为对于教会来说,那是违反教条的事,我们没用立场,不参与战争,只拯救平民。
好,我听她的。
我都听她的。
我不想让她认为我是一个不受约束的怪物。我能理解人类社会的规则,也愿意遵守。我是个懂事的,知好歹的怪物,我对人类没有任何威胁——我想让她明白这一点。
我想让她觉得,比起深渊的怪物,我身上更多的是“作为人的部分”。
我不是怪物。我是人,是你们的同伴。
我想让她知道这个。
想让她背后的教宗也知道。
想让所有的人,都知道。
不管发生什么,我都是站在人类这一边的。
我不想让他们感到害怕,不想让他们有太多顾虑。我开始学着想玛格丽特那样,站在教会的角度,站在“上帝的视角”去看待问题。我把情绪藏在心底,做他们希望我去做的事,让他们明白,那也是我希望的事。
即我差点被尼禄杀死。
但是没关系,我可以暂时不理他。我愿意听玛格丽特的,哪怕自己其实很害怕,怕给自己留下巨大的后患,怕哪天尼禄会突然出现在我身边,趁我不备杀掉我。
临出城的时候,我有想过干脆杀掉铁甲卫的将领再走,可我顾及到玛格丽特,我怕躲不过她,被她查觉后会多想什么。更重要的是,我觉得自己如果那么做了,好像...就会失去些什么。
然后我什么也没做。
再然后呢?
我那么乖,那么听话,想杀深渊拯救伊森贝尔的子民,却差点被人当做怪物杀死。
真理之门的力量让我活了下来,深渊的混沌之力让我几乎杀掉我的仇人...我甚至吃掉了几个对我动过手的家伙。
但那可能是不对的...
这样想着,我换上了修女服,回到王城。
然后我发现,维多利亚快死了。
从头到尾,我都因为顾虑这个,担心那个,所以缩手缩脚。
敌人想置我于死地,我缩手缩脚。
有人想杀我珍视的人,我缩手缩脚。
缩手缩脚,缩手缩脚,缩手缩脚缩手缩脚缩手缩脚...
我...
[有的时候,不见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。]
我想起满脸胡渣的卡洛斯坐在床边,耷拉着眼帘对我说过的话。
[必要的事情如果下不了决心,最后可能会酿成更大的悲剧...你能理解吗?]
[你是教宗骑士,不是那些优柔寡断的蠢货。]
他说的没错。
所以玛格丽特,我不打算再听你的了。
我想听卡洛斯的。
又或者...
我谁的也不听,就只听自己的。
嗤嗤嗤嗤——
背后的双翼尽情舒展,漆黑的火焰翻流涌动,余烬随风飘至眼前,我将维多利亚抱紧。
身后的房间传来骚动与惊呼,隐隐夹杂着雷克特惊骇的语气:“佩伊洛
下一刻,火翅煽动。
轰——
狂风呼啸着,卷飞露台的盆栽,将缠绕在栅栏上的藤曼撕成碎片,黑色的火焰半缕不余,拖着尾焰冲天而起,娇小的身影如利箭般划破气流,窜上碧空。
紧接着一个变向,向王宫门口急速飞去。
...先杀人,再救人。
或者救人的时候顺便杀人。
大多数的英雄,不都是这个做法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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