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顿了顿又道:“祝家的人也紧随其后,现如今都在北府祠堂共商大事!”
自镇江府到京师,若无官帖开路,平民百姓只能走京杭大运河,民船让盐船、官船、商船,京畿码头上岸后再转官道,就算一路顺风顺水,也须月余。
薛家老家人和祝家来得太快了。
背后必定有“青凤”手笔。
想来薛家已和祝家达成了某种默契,逼迫薛枭就范。
“大人也在北府?”山月问。
疾风使劲点头:“在!在舌战群儒!”
山月:?
如期而至、紧随其后、共商大事、舌战群儒...
“您真是颇有学识。”山月赞叹。
说话都用成语的。
疾风昂首挺胸:“不过诠才末学,当不得夫人交口称赞。”
全...全什么?
好了,别说了。
再说,她要听不懂了。
山月抬步欲向北府去:“那我也过去。”
疾风赶忙将山月拦住:“您别心急如焚,您还没用饭吧?大人说了,等您吃饱喝足,再施以宏图大计!”
山月眼下一扫。
门房案桌上摆了本还没写完的书,封皮张牙舞爪地写了四个大字——《门房之道》。
山月:.....
薛枭身边都是些什么怪人。
山月进正院,苏妈妈和王二娘一见山月,立刻钻小厨房,没一会儿就捧了个海碗羊汤面,上面厚厚一层片得薄薄的、肥肉相间的羊肉,羊肉上铺了一层翠绿翠绿的葱花和芫荽,面是刚擀的,劲道弹牙。
山月吃得很快,虽尝不出味道,但能尝出用心。
王二?葩?龅卦谏皆屡员咭Ф?洌骸?..薛大人特意带回来的卤汁羊腿肉,天香楼的,他说你肯定没吃晌午,你爱吃这个羊肉——”
山月闻言,不禁愣了愣:她并没有爱吃。准确的说,她没啥爱吃的,只是习惯什么都吃光而已。
“还教我们放黄芪、川穹、熟地再卤一次,说姑娘要多吃肉、蛋还有奶,这样才有力气。千万不能像头兔子一样,天天啃菜叶子...”
王二?葑擦俗采皆录绨颍?旖且?训蕉?湎旅媪耍骸把Υ笕苏娴牟淮恚?献佣枷不端?恕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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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月嘴里嚼着肉,丝丝缕缕的羊肉贴着口腔,没有味道,但带着火热的温度。
山月抬眸,轻轻“噢”了一声,一敛眉却见桌上竖着一封折信。
山月一手拿筷子,一手用食指轻轻压开。
上书短短个字——“我拟丁忧”。
与其人性情截然不同,字形收敛,笔锋有力但温润,习的是瘦金体,至瘦而不失其肉。
不似其神,但似其人。
山月拿筷子的手停靠在桌上,眼睫微微一颤。
薛枭猜到了松山寺之行的目的,并已做好配合的准备。
山月缓缓吐出一口气,将筷子斜放在碗边,目光牢牢落在这四个字上。
隔了一会儿,山月方埋下头加快吃面的速度,又快速换了一身麻衣孝服,去小厨房蹲在灶前盯着红旺旺的柴火熏眼睛,熏得眼睛一边流泪,一边微微发红后,方起身穿湖心长廊至北府。
山月刚过侧偏门,便被突如其来蹿出的身形拦住。
“嫂...嫂嫂——”
薛晨一身麻布孝衣,怂肩佝腰,眼下乌青,眼圈红肿,素日讨喜的白嫩圆脸如今下腮多了一层疲惫的青茬,声音如像哭出来:“嫂嫂,我知道你也是‘青凤了!”
山月停下脚步,不动声色地歪头看向他。
“干娘同我说了。”薛晨佝着头,眼神向上翻,显得眼白特别多:“我母亲也是...求你,求你看在出身相似、身不由己的相似境遇上,救救母亲,救救母亲吧!”
山月声音收敛:“夫人不是已经死了吗?我怎么救?”
“我娘快臭了!”薛晨呜咽哭出声:“我娘躺在棺木里,快臭了!何五妈死后,再没人给我娘换冰...如今天儿又暖和起来,我娘身上都烂了!求你劝劝哥哥,让母亲下葬吧!求你了!就算下葬薛家宗祠,以圣人对哥哥的宠信,最多不过一年,哥哥便可夺情复起,于他...于他无碍的呀!”
山月唇角抿起,微微拧眉:“今日祝家和薛家族老前来,不就是商议此事吗?还未有结果,晨弟暂且莫慌,不如耐心等——“
薛晨伸手揪住山月的袖角,一边流泪一边摇头:“不成的!他们不成的!哥哥在祠堂险些将祖宗牌位都砸了...求您帮帮忙吧!求您了!”
山月眉心紧蹙成一个深深的“川”字:“这样,我处尚有一法。”
薛晨屏息狂喜:“嫂嫂,您说您说!”
“前些时日,太保大人突发恶疾,照大魏律酌情特赦返家诊疗,如今太保大人就在北府后院。”山月面目忧虑,似发自肺腑地想与其分忧:“令尊此病延从其父,你我皆知并无痊愈可能,两三年内便会逐步恶化撒手人寰。”
薛晨不解其意,但仍似懂非懂地点头。
“不若这样,晨弟偷偷潜入北府正院,将令尊每日服用的药倒掉,再寻机添几味有毒之物,以令尊如今的体格,不消数日,他必驾鹤归西——如今的矛盾,就在于一旦祝夫人下葬薛家祖坟,身为子辈的薛枭必定丁忧。”山月眉间缓缓松开,唇角带了若有若无的笑意:“一旦晨弟此举成形,太保大人一死,薛枭再无托词,只能丁忧,一旦他丁忧了,祝夫人入土为安不就顺理成章了吗?”
薛晨不可置信地看向山月。
像看到一尊慈眉善目的阎王。
薛晨向后退两步,压低声音喑哑嘶吼:“这是弑父!”
山月不置可否地颔首:“也是报杀母之仇——晨弟口口声声疼惜母亲、怀念母亲,茶不思饭不想,时时刻刻处在痛苦之中,如今有一个一箭双雕的两全法,想来晨弟必定义不容辞。”
“不不不——”薛晨惊恐:“我,我...我没有办法我不敢
山月冷静地看着他,丝毫不意外他的举动。
他“没有办法”——那夜,他没有办法忤逆更尊者,救下她们这群无辜之人。今日,他亦“没有办法”,为最爱的母亲奋力一搏。
哪儿能“没有办法”呢?
这儿只有一个自私的懦夫罢了。喜欢墨燃丹青请大家收藏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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